我看陈九
冰花
近年来，北美华文作家兵团被受瞩目，本文要谈的就是北美作家陈九先生。 我其实早知道陈九的名字，不光因为他是旅美著名作家，几年前在一次网上征文大赛中我们一起做过评委。2016年4月他来大华府做文学讲座时与他又有了一面之缘。尽管如此，更多了解他的还要感谢微信朋友圈，越读他的文章就越有想评论他的愿望，恨不得把读他文章的种种感受一吐为快。
著名评论家陈公仲教授说：“其实这位陈九，即是陈年老酒，80年代初期，已显山露水，窖藏三十年，如今一开封，就香气四溢了！”著名海外文学评论家陈瑞琳女士说“他如一匹厚积薄发的黑马，一出现，便让人眼前一亮。”我完全赞成陈公仲教授和瑞琳的观点。
不仅如此，我还觉得陈九的文学作品之中，同时住着一个任性的小男孩儿和大男子汉，这位任性的小男孩儿和大男子汉随时会骑上黑色的俊马去杀富济贫。他的果敢和骁勇使他成为美名四扬的“响马”。智勇双全的他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他的“随波斋”吟诗、高歌、伏案敲出心灵的最强音。他，心是赤子之心，音是真诚之音。觉得陈九的文字最显著的特征是他的文字皈依他的性情。使他的文学作品独具魅力，深受读者喜爱。
一．赤子之心系故土
在陈九的散文《我给妈妈拜个年》中他这样写道：
“妈，我想您啊。我们半个世纪母子情缘，离多聚少。我三四岁时正赶上大炼钢铁，您被派到密云炼铁，回趟家不容易，那时我就开始自己睡觉。后来搞四清，您去湘潭，湘潭明明是毛主席老家，怎么毛主席老家也搞运动？我被送进寄宿学校，一住就两年。再往后，五七干校您去江西余江，闹血吸虫最厉害的地方，我呢，十五岁就当兵走了，铁道兵，在深山里架桥铺路。后来，出国一晃二十五年。妈妈，在动荡年代，家，只能记在心里。
尽管这样，我们母子连心，我心底对您的依赖是无边无际的。如果深问，家又是什么？对我而言，家就是妈，有妈才有家，您对我的挂牵是我心中的神圣家园，特别在这过年之际，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起很多小时候在您身边的往事，这种回忆像土壤一样滋养我，像宗教一样支撑我，我觉得我还在您的身体里成长，我从未离开过您。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春节，跟您去隆福寺赶庙会，我走丢了，满大街哭着喊妈妈。您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我，还没看见您的脸，但闻到您的味儿了，我的心那，就一下踏实了。”
读到这里，让我想到了我回国给我母亲过生日时说的话：“什么是家，就是有妈妈的地方，在外飞累的时候常常想飞回家，飞回到妈妈身边，想和妈妈过几天儿时般的日子。”这不是撞衫更不是抄袭。这是海外赤子们心灵的合唱。我也是漂泊的游子，我完全理解陈九这份赤子情怀。
陈九做为赤子身在海外，情系家乡。当他得知中国要建“雄安新区”时。他写下了《雄安新区，一定要建好排水系统》：
“刚听说中央要建“雄安新区”时感到很突然。这么好的事落河北头上了，不天上掉馅饼吗？作为一个祖籍河北的海外华人我双手拥护！
河北人民又是压不垮打不烂的硬骨头，是全民抗日的先锋。他们用各种方式与日本鬼子斗争，因地制宜发明了地道战，地雷战，麻雀战，敌后武工队，野火春风斗古城。共产党正是在河北河南山西人民的支持下发展壮大的。如果说延安让共产党长征之后歇下脚喘口气，那么河北就像母亲一样帮助共产党走向强大走向新中国。不忘初心啊，这个初心就始于西柏坡，始于河北省。”
如歌所唱“无论身在何处，都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陈九非常关心国内时事政治，非常忧国忧民。他的此文一发出就被新浪网加精推荐，阅读人数过万。这只是一颗拳拳赤子心的冰山一角。更多的就不一一列举了。
二．真挚胸襟撰华章
陈九的“自画像”是：“因漂泊而自由，因自由而丰富，因丰富而多情，因多情而痛苦，因痛苦而写作，因写作而快乐。” 这真是准确地概括了游子与写作的关系。也泄露出了他写作成功的法宝：真挚。他的文字皈依性情，字里行间浸润着对生活的热情和深刻领悟。他的文字有鲜明的性情特征。他主张作家要拿出勇气，在文学作品中敢于坦露真实的自我。这和我主张的作家要用开放的心灵去写作的观点又一次不谋而和。
先来看看他在大华府讲座《 语言在语言之上》：“谁能不要隐私呢？但对文学创作者来说，如果忠实于文学，最先具备的不是天分和才华，而是真诚与勇气，有没有触及隐私的勇气？作家的成功不全取决于才华，更取决于对文学的态度。很多人不缺才华，古今中外滔滔不绝，人名朝代时间地点，清清楚楚叹为观止，却未必能写出好作品。有个原因就是太爱惜羽毛，太在意文字中的自己，把面子放在文字之上，不能容忍文字影响自己的形象。而好作家恰恰把文学放在第一位，不惜在文字中直面自己来达到应有的境界。这是一种人生观，与文学的关系不大，很多文学的所谓成败跟文学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却影响着作家的创作。所以说文学追求者们应想好是不是真喜欢文学？这像双刃剑，造就着杰出也衬托着平庸。”
说得真好！这是他多年写作总结出来的经验，非常值得写作人学习。写作敢于暴露个人情感隐私，这是一名优秀的作家应具的胆识与破力。很多大文学家第一部成名著都是个人情感自传。
正是他真诚的文字，让读者看到了陈九丰富的人生经历。从他15岁离开家当铁道兵，到恢复高考后读大学，后又出国留学和工作，这其中的甜酸苦辣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到。动荡的年代、漂泊的苦艰、世俗的污染，没有改变这位任性小男孩和大男子汉的性情本色。而小男孩儿和大男子汉并肩出现他的文学作品中，使他文字呈现出皈依性情的独立特征和魔力。从他文字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有侠骨柔肠的真正男子汉！这位任性小男孩和大男子汉对世界、对社会、对家庭，他都有男子汉的担当。
如他在《我的内心我的梦》一文写到：
“坚持中文写作确实并不容易。为了写下去，我必须努力工作，让妻子儿女有体面的生活。成为一名公共部门的主任数据师。这个工作责任大工作相对稳定，收入也相对合理，小康生活不必赊账，妻子能安心地画画，她是画家，这本书里的所有插图均出自她手，儿女能用上新款手机。这样我的长夜就安宁了，我可以当之无愧地躲进角落里，不接电话，别人叫我我敢装听不见，我怕被打扰，尤其在我施展变身术的时候，我在偷偷将自己变成故事中的主角，随着情节一同飞翔，乘着想象的翅膀在无边的自我中翱翔，把从小到大的恩爱情仇，把所有通过阅读和道听途说获取的信息符号，浸在情感里，再像撒尿和泥一样重组，一个光屁股小男孩在残阳如诉的绚烂中，纯净地玩耍。别让漂泊的恭卑暗淡我生命的意义，别让逼仄的文化氛围刺伤我的自尊，让一切孤零零的感觉滚开，把所有赞美和轻蔑置之度外。
我的内心是我的梦，是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
或许这正是我当下的写作状态，一个幽灵，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纽约徘徊。”
我被这些文字深深地打动了。在美国，陈九把家庭经济的重担一肩挑，这意味着他要承担比双职工家庭双倍的压力和风险。这说起来容易，能真做到可不容易。陈九是好样的，他说到也做到了。他让妻子静心作画是夫妻之爱。让儿女有新款手机是父子之爱！爱的后边呢？是男人的强烈责任感，则责感后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辛酸！“一个幽灵，一个孤独的幽灵在纽约徘徊。”就是这样一个孤独的幽灵，写出的无论是小说、散文、还是诗歌，都能写到情感的柔软处，都能抓住痛点。让读者过目不忘，流连甚至于流泪忘返。
1. 陈九的小说
我读过他多篇小说，最让我震撼的的小说是《老史与海》。这小说的名字就很陈九。敢跟海明威《老人与海》叫板，恐怕没有第二人。
评论家梁彬在评论陈九的《老史与海时》这样说：“陈九的中篇小说《老史与海》“很男人”，不仅仅是因为故事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更是因为小说的主人公、意大利裔的纽约长岛渔民老史（史蒂文）很男人、很另类的性格令人过目不忘。
作者陈九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在《老史与海》里，他带领我们和王彼得一起走进老史的世界，融入他的世界。而这个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故事，也被作者叙述得波波折折、趣味盎然。由于文化的差异，同在一条船上的两个男人，从开始不时有龃龉和误解，到后来相互依靠，相互激赏。他们伴随着狂野的波涛，在甲板上纵酒豪迈、海阔天空的情景，尽情地展示着生命的豪放与张扬。
在甲板上，他与彼得两个男人之间的赤诚坦白，相互欣赏与友爱达到顶点。然后他纵身一跃，永远消失在大海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彼得，不要找我”。这里，我们看到的不是逃避疾病痛苦的脆弱，而是一个男人决绝的豪迈。老史的纵身一跃，带给我们的也就不止是惊奇，而是深深的震撼。”
上述评介我完全赞同，都不敢再评了。只说真话。读这篇小说时，我如进入了好莱坞大片，置身于大海中，看两个男人的故事。文中的画面感和剧情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心潮起伏。看到后边和最后，我一次次地落泪了。可以说这篇小说有着史诗般的壮观和气韵。
2. 陈九的散文
觉得陈九的散文最为皈依他的性情，最能反应他性格的多面性。《来纽约为了相遇》结尾中。他写到：“是纽约的多姿多彩拯救了生活，把漂泊变成相遇，与历史的相遇，与各色人物的相遇，仿佛冥冥之上自有主宰，为我落户纽约锁定归宿。为此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漂泊呀，他乡呀，这些婉约派字眼，什么“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还有“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这些情怀肯定有，但绝不是全部。真实的纽约生活没这么酸楚，反倒蛮有味道，是独自一路。你必须主动走近她热情追求，她会反身一把将你拦腰抱住，让你醉得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结尾透着他作为诗人浪漫的情怀。
再看陈九 《 哨尼山滑雪记》“孩子们在山下等我。爸爸，怎么才下来？是，才下来。孩子们，下次你们还带我来好吗？我们，带你？孩子们有些困惑。对，因为我是你们的孩子啊。
哨尼山很小很小，我们的笑声很大很大。 ”
这样的结尾既有孩子的任性与顽皮，又有厚重的沧桑感。读后，耐人寻味，心升感动。
陈九的每篇散文里都有亮点，都有让人痛彻心扉的句子。他的文字都是从心泉里自然流出的最真挚的水。
3. 陈九的诗歌
陈九的诗歌，或情真意切，或凌空跳跃、或气势磅礴，或清丽婉约、或纯真细腻，或哲思深刻。读来琅琅上口，节凑感和音乐感极强。
不知何时开始
你在梳妆时
总爱悄悄把门关上
莫非怕我发现
你藏了又藏的白发
和仔细涂抹的脸庞
每当这时我真想
一把将你搂进胸膛
对你说，你永远是我
最美的新娘
忘不了女儿出生的
那个晚上
你紧紧搂着小生命
深情对我讲
一定再为你生个儿郎
让你把烟火续上
我强忍热泪
傻丫头，都什么年代了
你还这么古色古香
记得那次失业吗
我久久在门前游荡
你把头执着地
靠上我深重的肩膀
他爸，别慌
只要咱们在一起
就没有翻不过的山粱
往事难忘
踏雪归来的一杯热茶
携手夕阳的几抹霞光
就是给我半壁江山
又怎抵你的情深意长
————《妻子》
这首诗和著名诗人非马的《秋窗》有异曲同工之妙。沉淫在情真意切诗里的深沉的爱会让所有的女人感动！
想到这儿
我会哇哇大哭起来
不是惧怕不是
而是由衷地感动
灵魂，当灵魂可以上升
世界就是我的玩具熊
————《与诗人对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子哭更动人。这样凌空跳跃、气势磅礴，把一个侠骨柔肠、胆识过人的男人气概体现得无疑！
你持青梅
我骑竹马
看前面的路上
开满鲜花
路在前方
爱在脚下
心向往的地方
就是我家
纯净的眼眸
原生态的小脚丫
风情万种
自由潇洒
————《我们一起长大好么？》
这样清丽婉约、纯真细腻的清纯诗歌，却出自一位男人之手，让多少女诗人自愧不如呀？
三．国际视野和“世界的中国眼”
身居纽约又敏锐的陈九，爱写杂文，可以说他的杂文最有影响力。取材广泛，言语犀利。语言生动、活波，常有自嘲、幽默并善于使用方言，妙趣儿横生。因篇幅有限就不举例了。
陈九在海外生活的独特感受，使他的文学作品有跨文化体验和世界性高度。远离故乡，让他看问题更客观、更理性、更有国际视野。他早就有“纽约的中国眼”的美誉。如今的陈九作品，不仅仅是“纽约的中国眼”，也是“世界的中国眼”。
总之，陈九把他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感悟，把他生活中的爱恨情仇，都无私地、勇敢地、真诚地呈现在他的文学作品里了。他的不同阶段的生命也都鲜活地永恒地活在他的小说、散文和诗歌里了。陈九对文字的真诚与敬畏如他对生命的真诚与敬畏。
陈九的文学成就是光彩夺目的。 他目前是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长，美国《侨报》专栏主笔。主要作品有小说选《纽约有个田翠莲》, 随笔集《纽约第三只眼》,诗选《偶然》、《漂泊有时很美》等。又是《小说月报》百花奖，《长江文艺》完美文学奖, 华侨华人"中山文学奖"获得者，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日文，并收藏于耶鲁大学图书馆，纽约皇后图书馆等主流图书馆系统，被誉为“海外华文实力派作家”。陈九，是海外最优秀的作家。感谢他为人类奉献的高品质的精神食粮和财富。
最后我想说，每个成功的男人后边都站着一位更伟大的女人。陈九的画家妻子，给陈九的天才插上翅膀飞翔；让任性的他能安静下来写作。当画家艺术家遇到文学艺术家，他们的各自追求都会达到理想的高度和境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愿他们比翼飞得更高更远！陈九兄，愿你尽情地策马扬鞭奔驰在文学的天地。多酿文学之陈酒，酒香飘香千古。
2017年10月8日
